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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我的名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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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我的名義

寒假最後一次快餐店聚會,人到得很齊。

只有林曉箏還在瘋狂補作業,四人陪她一直到晚上,又在快餐店裏吃了一頓。

岑檐吃不慣油炸食品,漢堡只吃面包皮和生菜。

方修時替他吃了裏頭剩下的雞排,和岑檐相反,他只吃油炸食品。

“看來方全文也對你飲食把控很嚴啊。”

“也?”方修時吃掉林曉箏遞來的她的那份雞排。

“沒什麽。”祝訣笑笑,她想起黎語兒。

“後天就開學了,你們應該都上晚自習吧?”方修時問道,“下了晚自習都快十點了,你們坐不了公交車了吧?”

“我有自行車。”嚴冀埋頭做題,應了一聲。

“我家裏人來接。”林曉箏正在分離第二份漢堡。

“你不用說了,我知道,你家就住在三中附近嘛。”方修時見祝訣要跟著回答,搶先道,“岑檐,你呢?”

一直沒開口的岑檐發楞幾秒:“我?我可能走回去吧。坐地鐵還得繞路,不如直接走回去。”

“你開玩笑?坐公交車都要十多分鐘,你走回去得多慢?”方修時驚訝,“這樣吧,你家和我家順路,以後你坐我家的車,到地兒了放你下來。”

“不用不用……”岑檐連連拒絕,“我跟我媽商量一下接我就行。”

岑檐提起要和徐阿姨商量,完全是敷衍方修時的語氣,祝訣看著岑檐失神的眼睛,搖了搖頭。

他不會說的。

開學之前,祝訣的爸爸媽媽回到本市,去岑檐家接她,祝訣媽媽拉著徐阿姨的手好一陣感謝。

“客氣什麽,生意還順利嗎?”

“……不太順利,只拿了小單,沒拿下大單。”

“不錯啦,今年行情不是太好。”

祝訣正把沒收拾完的日用品塞進自己的書包裏,岑檐站在客廳裏,和祝訣的爸爸媽媽寒暄。

“謝謝小檐的照顧,那陣子還麻煩你接電話。”

“不客氣的,阿姨。”岑檐禮貌微笑。

祝訣背著書包坐上爸爸的車,到家附近時只有媽媽下了車。

“你和爸爸去商場,讓爸爸給你挑個手機。”媽媽撂下這句話,拎著祝訣的書包便匆匆離開。

只剩祝訣和爸爸單獨坐在車上,短暫的沈默後,爸爸先開口。

“小祝,最近很缺錢嗎?”

“還好,高三要買的東西比較多,但也夠用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怎麽突然問這個?”祝訣有點緊張。

“沒有,就是在你房間看到補習班宣傳單了。”

“那個啊,那個我下學期是打算上的。”

“嗯,買了手機,上補習班也方便聯系。報班費我回去給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祝訣沒有拒絕,雖說下學期都已計劃好用做家教的錢報補習班,可她明白,一旦開始補習,會像無底洞般需要錢。

爸爸的白頭發又多了些,祝訣想起小時候爸爸媽媽經常不在家,本市沒有熟悉的親戚常住,她一般去遠房親戚家住,偶爾會去徐稔家住。

那時候年紀太小,親戚表面上熱情,送走爸爸媽媽後對祝訣並不太上心,有一次接祝訣放學,等了一陣懶得再等,直接讓門衛叔叔轉告她,讓她自行回家。

祝訣獨自在黑夜裏前行,哆哆嗦嗦到親戚家時他們已經在吃晚飯,見祝訣回來,裝作一副噓寒問暖的模樣。

遠親不如近鄰,祝訣從那時候就明白這句話。

大人陸續覆工,孩子陸續上學,商場略微冷清。

祝訣本以為爸爸會給自己買部僅能打與接電話的手機,沒想到他直接找營業員拿了觸屏手機,還問起上網套餐的事。

“我看你……好像經常要用電腦,以後可以用手機。”

付完錢,祝訣摩挲著新手機。放在以前,爸爸媽媽絕對不會給她買這些影響學習的東西,可自從高二開始頻繁去醫院,爸爸媽媽的態度漸漸有所緩和。

“謝謝爸爸。”祝訣頓了幾秒,“最近這段時間,讓你和媽媽擔心了。”

“嗯,沒擔心。”爸爸不善言辭,更不懂如何回應女兒的感謝。

坐車回家,祝訣按下徐阿姨的手機號碼,卻遲遲未點撥通圖標。

以什麽身份告訴徐阿姨呢?

祝訣總覺得這些日子,自己摻和了太多徐稔的家事。她把手機放進包裏,歪著身子睡著。

開學第一天,也是上晚自習的第一天。有些同學下午下了課,只是去食堂吃飯,便又匆匆趕回班級。

“補習班那邊,我媽已經幫你搞定了。”林曉箏買了一根烤腸,邊走邊說。

“謝謝阿姨了。”祝訣感激地說。

“小事兒,她和補習班那邊的人很熟。”

“今天是高中第一次上晚自習,真神奇,初三下學期也上了晚自習,只隔了半年,我又要開始上了。”

“你這麽一說,時間的確挺快的,我沒有穿越,也覺得中間過去的時間,只不過一眨眼。”

林曉箏扔掉烤腸的竹簽,二人混進上樓的人群裏,慢慢走向班級。

嚴冀正趴在桌子上睡覺,隨著班裏同學進教室的聲音緩慢擡頭。祝訣想起剛下課時便沒見他出去吃飯,有些擔心。

“你不吃飯嗎?”

“吃了。”說著,嚴冀從桌肚裏拿出飯盒,起身要去水池沖洗,“喏,我自己帶飯了。趁沒上課我先去洗一下,冬天溫度低,等到下晚自習就難洗了。”

嚴冀還沒完全睡醒,冰涼的水流落到手背,才稍微好一些。他帶了便攜裝的洗潔精,洗著洗著便失了神。

不知道奶奶現在怎麽樣了。

嚴冀和奶奶說過,自己要上晚自習,可現在,也不知道她忘了沒有。

“汪婆婆去照顧奶奶了,別擔心。”嚴冀剛回到位置上,祝訣小聲地對他說。

“嗯。”

英語老師進班級,一句話不說,只埋頭在黑板上抄寫著寒假作業的答案,二十分鐘過去,已經抄寫了整整一黑板,而這僅僅是開始。

“這次寒假作業我沒收上來,全憑你們自覺。不要以為不檢查就沒事了,能不能把握每一次機會查漏補缺,全靠你們自己。”季紅清了清嗓子,帶著茶杯坐下,“快點對答案,待會兒我還要寫,就全擦了。”

在其他科目老師都選擇分發紙質答案下去時,只有季紅堅持自己手抄答案。滿滿一黑板的答案帶給人無盡的壓迫感,沒有時間猶豫,沒有時間慢慢來,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,仿佛季紅下一秒就會站起來把答案擦得幹幹凈凈。

“怎麽樣?”三輪答案公布後的自由討論環節,嚴冀問道。

“還行,沒預想得那麽慘,但也有你們幫忙的緣故。”

“你還是比較擅長英語的,就算沒學過,也能比其他科更快找到門路。”

祝訣看著眼前的一沓試卷,點點頭:“或許吧,但高中和初中不一樣我們省的總分少,稍微偏科,就能拉開很大差距。”

兩節課結束,短暫的課間,同學們一齊湧向熱水房,狹小的熱水房裏彌漫著咖啡的味道。

祝訣緊緊抱著杯子,走廊外的風吹到熱水房門口,她不禁打了個寒顫。

今年冬天真漫長啊。

春天什麽時候能到來?

“春季運動會你一個項目都沒報?”徐稔很驚訝,她知道祝訣跳遠還不錯,腿長體輕的優勢。

“嗯,不過班主任好像想讓我參加4X100接力賽,那個項目一直缺人。”

“也不錯啊,怎麽不試試?”徐稔走累了,一屁股坐在三中步行街出口的花壇上。

“沒什麽心力。”祝訣也跟著坐下,“高三的我,穿越的事還有新進展嗎?”

“除了之前和你說過的,暫時沒了。”

“也就是說,得被日記本牽著鼻子走。”

“但是結局是已知的,就是她一定會穿越回來。”徐稔寬慰道,“只是時間不明確。”

“也是,就算她擁有前兩年的記憶,也難在短時間內找出所有有可能的線索吧。”祝訣嘆了一口氣。

“你是因為這件事,才不想參加運動會的?”

“算是吧,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,心裏懨懨的,提不起精神。”

“那就更要參加了呀。”徐稔站起來,拽著祝訣的胳膊,“要不你就答應班主任,報那個接力賽?運動運動,心情說不定會好一些。”

祝訣思考片刻,最終點點頭:“也行。”

“今天我去你家吃飯吧。”徐稔挽著祝訣的手臂,“早聽說阿姨想讓我去吃飯了,就今晚吧!”

祝訣將徐稔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:“好啊,她肯定很高興。”

剛開學的這幾天晚自習,岑檐真的是走回家的。

“吹吹冷風還能醒醒腦子。”他是這樣說的。

去精品店修項鏈的周日,老板比較忙,祝訣趁等待的空檔問岑檐:“我們仨共同經歷的事,還有其他嗎?”

“好像沒有了。”岑檐回應,“自從發現日記本的規律,我便仔細想過,也找得差不多了。”

“所以,修完項鏈,找到它背後想告訴我的事,我就會穿越回去嗎?”

“很有可能,不過,徐稔為你準備的那箱試卷,我不知道算不算,我當時……也買了一部分放進去。”

“那肯定算吧。”祝訣有些激動,抓住岑檐的袖子。

“大概吧,只是怎麽利用那箱試卷呢?”

“按以往的規律,我猜,是要開始做那些題?我還沒開始做呢,我本想要作為沖刺練習,在高考前兩個月開始做的。”

“也許吧,那現在,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做?”

“我再想想吧。”祝訣想起徐稔問她,為什麽那麽著急穿越回去,反正穿越回去,也不記得高三的一切了。

此刻的祝訣反而真的開始猶豫。

“嗯,先把項鏈這一關過去吧。”

祝訣點點頭。老板終於騰出時間來,招呼祝訣把項鏈拿過去。

“半個小時來取,你們先在一邊坐一下吧。”

岑檐在店裏的自助售貨機裏買了兩瓶飲料,坐到一邊的休息區。

“對了,我把日記的事都告訴徐稔了,她高一沒跟你說過日記的事?”祝訣接過飲料,突然想到。

“嗯,自從斷聯之後,她很少再跟我講未來的事,時間越來越緊,她不想在關鍵時刻與你失去聯系吧。”岑檐笑笑,“她當時沒告訴我也好,否則我後面做的事,就跟帶有目的性似的。”

“你是說藥膏嗎?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“其實我一直想問你,除了藥膏,是不是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?”

每每問起林曉箏,她都支支吾吾的。

“……”岑檐沈默,他看著祝訣的臉,下了很大決心似的,“其它的事,我只能說,不會和日記本更新有關,因為都和徐稔無關。”

“沒事,我只是想到了問,不方便說也沒關系。”

“高考結束後吧,高考結束後,我一定告訴你。”

項鏈修好後,岑檐帶回家,還是放在他房間原來的位置。

晚上,祝訣和岑檐約在廢棄小學的樓頂見面。

“項鏈放好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她很珍惜這條項鏈。”祝訣低著頭說,“否則不會出事的那天,還戴著它。”

“因為是你送的。”岑檐坐在祝訣身邊,“以我的名義。”

“嗯?”

“高一剛搬到媽媽家裏住,我一直在想,究竟要怎麽做,我才能真正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呢?怎麽知道媽媽和徐稔是真的接受我回家了呢?”冬夜寒風刺骨,岑檐縮了縮身子,“感謝你能想到隔空送她這條項鏈的主意,讓我有機會以哥哥的身份,送她喜歡的東西。她買到項鏈的那天,特別高興,我也跟著高興。”

“你不用謝我,這個主意,是她自己想到的。”

“什麽?”岑檐扭頭看著祝訣。

“徐稔知道你搬到家裏後心裏在想些什麽,她也一直想找機會,讓你知道她一早就接受你這個哥哥了。”

岑檐又一陣沈默,良久,他擡頭看天:“原來項鏈想讓我們知道的,就是這件事。”

“這也是日記本記錄的,想讓我們知道的每一件事。”完完全全把握日記本意義的祝訣,微笑著說。

“嗯。”岑檐從過去的回憶中抽離出來,開玩笑地說,“你可以準備做那箱題了,開啟下一關。”

“不。”祝訣持續微笑,“我總覺得,還沒結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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